速度對在中國氣體業務發展至關重要--液化空氣集團中國區CEO夏華雄專訪
2012-5-22 9:07:40
中國經濟的飛速發展為液空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機遇。
身為法國液化空氣集團（Air Liquide，以下簡稱液空）中國區總裁兼首席執行官，夏華雄（Rémi Charachon）在上海漕河涇總部最引以為豪和經常出入的地方是液空中國的中央控制室。這個墻壁上布滿大小屏幕的控制室連接著液空在中國的20多個大型氣體工廠，所有工廠的運營都在這里實時監控。
“你可以動態查看到每個工廠、每個液罐的液態氣體儲量，也可以隨時了解各種氣體的供給流向；當有問題發生時，技術專家可以聚集在這里做遠程診斷、修復；更為重要的是，這是一個高效、智能的系統，我們可以根據用戶需求量靈活調整工廠產量，還能根據白天、夜晚電價的不同，以最優化的成本靈活調整生產時間。”夏華雄滿懷驕傲地向記者介紹。就在平時嚴格限制訪客進入的中央控制室，他接受了《財富》（中文版）專訪，為我們解密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氣體生意是怎樣的一個行業，并分析了液空在中國的成功之道和發展前景。
簡單地說，向客戶出售包括從空氣和自然資源中分離出來的氧氣、氮氣、氫氣和各種稀有氣體產品和服務，是液空的核心業務。“我們的挑戰之一在于，我們的產品是不可見的。”夏華雄說。“但我們的產品卻無處不在，并與工業、健康和環境領域密不可分。”從石油、鋼鐵、化工，到電子、汽車制造、食品保鮮，再到醫用氣體、家庭保健，乃至娛樂行業，氣體產品猶如水、電、煤一樣，成為現代生產、生活不可或缺的資源。
工業氣體行業擁有超過百年的歷史，而成立于1902年的液空是全球最大的氣體工業集團（以銷售收入排名）。2011年，液空銷售收入達145億歐元，同比增長7.2%，其中氣體及服務業務為128億歐元；凈利潤達15億歐元，增長9.4%。“液空是一家業務穩定、發展也十分穩定的公司。在過去30年中，無論宏觀經濟形勢如何變化，我們的凈利潤始終保持每年持續增長，從未跌過，這在同行業中是絕無僅有的。我們同樣還是巴黎證交所上市的藍籌股公司，過去10年中，我們的股票年均回報超過10%。”夏華雄透露。
上世紀初，液空成立不久就開始了海外業務的拓展。早在1920年，它就在香港開設了第一個辦事處。1916年，液空在上海建立了第一家氣體工廠。上世紀20年代，液空在上海的一個氧氣制造工廠就建在黃浦江邊，專門為造船廠提供服務。“那時，我們的氧氣工廠的產能是每小時20立方米，而今天，我們在廣東茂名與中國石化簽訂的一項長期合同的供氧量將達到每小時9萬立方米，這是數千倍的差距。”夏華雄頗為感慨地說。
液空在中國的深入發展，主要集中于最近20多年。1990年，作為中國首批外商獨資企業，液空在上海漕河涇建立了一家工廠，為飛利浦半導體提供高純氣體。此后，它在中國經歷了開拓市場、北上拓展、穩步發展、加速發展、騰飛計劃等幾個不同發展階段。目前，在中國的員工數量已經達到4,000人，其氣體業務范圍覆蓋大工業、通用工業、電子氣、醫療衛生四大領域。
“今年底，我們在中國的大中型工廠數量將達到60多家，而2004年還只有8家。”夏華雄說。2004年夏，夏華雄來到中國擔任總裁。此后的8年，液空在中國的發展步入了前所未有的快車道。2004年，液空總部宣布將連續5年在中國每年投資1億歐元，而在2007年伴隨“騰飛計劃”的啟動，集團再次宣布每年在中國的投資將加大到3億歐元。據夏華雄透露，近幾年液空在中國的投資占到了集團總投資額的15%。
毋庸置疑，中國經濟的高速發展是液空在中國大量投資的關鍵。與之相應，近年來液空中國的業務增長也保持在年均40%左右。在集團的長期發展規劃中，健康、能源、環境、高科技和發展中經濟體被視為五大推動力，而在夏華雄看來，中國具備所有這些推動力的廣闊發展空間。
在業務結構上，液空在中國的發展也與在全球有著較大區別。在全球，通用工業和大工業是氣體及服務業務收入的最主要來源，比例分別為38%和36%，醫療衛生也達到了16%；而中國的情況大不相同，大工業占到中國氣體及服務業務收入的一半以上，通用工業緊跟其后，電子氣業務份額則高于集團數據，氣體的收入比例還不到10%。
夏華雄認為，液空中國目前的業務結構與中國的發展中經濟體地位和電子工業制造正在向亞洲和中國集中關系密切。“雖然20多年前我們重返中國時是以電子氣——高純度半導體氣體提供為起點的，但2001年中國加入WTO（世界貿易組織）以后，基礎設施建設急劇加速，這就帶動了石油、化工、鋼鐵行業的高速發展，而這些行業與我們的業務密不可分。”夏華雄說。“中國現在占據了全球一半的鋼產量，也是全球僅次于美國的第二大能源消耗國。”
現在，液空65%的大工業項目來自發展中經濟體。夏華雄認為，大工業在中國仍將是液空未來最主要的業務收入來源之一。
持續增長的服務外包，為液空這樣的專業工業氣體服務商提供了更多商機。“我們的客戶可以選擇自己建立氣體工廠、自己運營，但現在外包已經為越來越多的中國客戶接受，尤其是在大工業領域。我們的專業技術、管理和服務以及強大的工程實力，讓客戶越來越多地選擇把業務外包給我們這樣的公司，這也就是我們的商業模式。”夏華雄說。“五年前，中國市場氣體外包服務只占市場總需求量的10%左右，而去年這一比例已經上升到19%，預計2015年將達到30%。”
在客戶類別上，液空中國也已經相當多元化。剛剛進入中國時，外資公司幾乎是液空的唯一客戶源，而現在三分之二的客戶是中國本土企業。
建立空氣分離工廠，是個技術門檻高且前期投資極其巨大的項目，通常一個項目的投資額從幾千萬元至數億元不等。正因為如此，與客戶簽訂15年以上的長期合同，是液空在大工業領域的主要發展途徑。“對于大型項目，合同簽訂7年以后，我們才真正進入投資回報期。”夏華雄解釋說。
盡管為工業客戶做氣體供應配套的進入門檻頗高，但夏華雄卻絲毫不敢懈怠。“我們的競爭對手，包括很多本土競爭對手，都是不可忽視的力量。”夏華雄說。“只要有市場空間，他們就會出現。”然而，他強調，液空的核心優勢在于持續穩定、可靠、安全地提供氣體產品與服務。因為在這一領域，任何差錯都不但可能影響到客戶的正常生產和產品品質，而且還可能導致難以想象的安全事故。例如，在鋼鐵行業，突然的供氧中斷甚至會引發爆炸。“如果片面地從單一價格角度看，我們未必最低，但我們希望客戶看到這個長期項目的整體成本——能源轉換效率會影響長期成本支出，而必要的后備氣體供應設備則是穩定供氣和安全風險控制不可或缺的環節。”夏華雄解釋道。
與大工業一致，液空在中國的電子工業（比如半導體、平板顯示器、光伏領域）都呈現高速增長的態勢。海力士、中芯國際、京東方、尚德、天馬等都是液空的客戶。“我們非常看好中國在這一領域的發展，”夏華雄說，“因為全球市場在這里。”由于電子行業對于氣體純度的要求很高——氣體雜質率甚至要控制在十億分之一以下，液空在這一領域保持著較高的競爭優勢，本土競爭對手暫時難以跨越。
對于醫療保健行業，夏華雄認為，液空在這一領域的發展更多需要依靠國家醫療保障制度的支持。“氧氣用作醫療用品，也必須得到中國的GMP認證，而中國病人目前的平均用氧量可能比歐洲低2/3左右，但我相信，伴隨中國醫療體制改革的深入，這一市場的發展潛力仍然值得我們寄予希望。”
液空把本土化運營戰略作為業務發展的重中之重。“我們是全球的，也是本土的，這是由我們所提供的產品性質決定的。”夏華雄說。正是氣體產品無法進行長距離運輸，所以液空的任何一個工廠所能覆蓋的地域面積大約均為周邊250公里的半徑。在此以外，如有客戶需求，就必須建立新的工廠。正因為如此，液空對于與當地政府建立良好的關系及培養本土化人才相當重視。
從2004年至今，液空中國的員工增長了近10倍，而外籍員工目前只有不到1%。管理層中，中國員工已經占到一半，他們當中相當一部分是從銷售、工程師成長起來的。液空為員工的成長設計了兩種不同的職業發展通道。他們可以選擇管理，也可以選擇技術。在技術發展方面，液空擁有一個關于技術發展的“職業技術發展階梯”，目前中國已經有84名員工被認可為專家，其中14名是“國際技術專家”。
在液空的企業文化中，“企業家精神”被視為的核心。“每在一個地方建立工廠，都需要我們的員工像開創一項新業務那樣從零開始。他們要面對各種風險、困難和挑戰。”夏華雄說。“正因為如此，在尊重財務控制的基本原則的同時，我們對員工充分信任，并給予他們足夠的授權，讓他們能夠實現高效的決策。我們相信液空成功的關鍵在于人。”
在將保持液空在中國持續高速增長作為自己的目標的同時，夏華雄更看重另一個目標：“在中國培養出能為液空貢獻力量的一流人才，那會使我倍感驕傲。”他滿懷激情地說。
夏華雄眼中的中國
從一名實習生開始，夏華雄在液空的職業生涯已經長達26年，職業足跡遍布日本、法國、美國、比利時，并在八年前被派到中國。這個外表熱情但卻相當謙和的CEO，在中國員工中有相當的人氣。“平時，他總是和我們普通員工一起在食堂吃午餐，而且吃得津津有味。到中國這么多年來，他幾乎和公司的每一位員工都保持著融洽的交流。即使在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來襲時，他也保持著極其樂觀的態度。”一位液空員工說。
“我第一次到中國的時候，財務總監告訴我，在中國什么事都有可能，但同時什么事都很復雜。這是我聽到的最好建議。”夏華雄說。“比如說，我們在19個月里建立了一個新工廠，這個用時是破紀錄的。但是，在土地和能源供應方面卻給我們出了不少難題。因此，當我開始過于樂觀，我就提醒自己事情都是復雜的。當我開始覺得絕望，我就提醒自己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提到液空在中國的速度，在中國生活了八年的夏華雄有著自己的一套獨特理論。“速度對在中國發展至關重要。舉例來說，在中國，如果你在火車站或電影院里排隊的時候留了一個空當出來，馬上就會有人插到你前面來，沒有人會抱怨；但在西方卻不一樣。這樣的現實在中國商業競爭中是同樣的，只要你留下空間，別人就會搶占。液空在中國這幾年的發展之所以仍然能保持行業領導者的地位，與我們能很好地適應這種競爭環境密切相關。”
在中國未來的發展方面，夏華雄認為，中國經濟發展正在向更可持續的方向轉型，而要實現這一轉型，更多要依靠人們意識的轉變。他以安全和環保為例，“在液空，我們希望讓每一位員工都成為安全和環保自覺的宣傳員。比如，當我看到有人上車不系安全帶時，會主動教育一番；當我看到有人開著窗戶開空調時，我也會非常生氣。”
夏華雄起了一個討人喜歡的中國名字，而熟悉他的同事、客戶、朋友都習慣叫他“老夏”。
液化空氣集團（Air Liquide）
總部：法國巴黎
公司簡介：液化空氣集團1902年成立于法國，是全球領先的工業、健康和環保氣體供應商，業務遍及80個國家，員工46,200人，2011年銷售額為145億歐元，其中近80%來自法國之外的業務。液空在巴黎泛歐證券交易所上市（A類），同時是法國指股CAC40 指數及道瓊斯歐元區斯托克50指數的成員企業。目前，液空在中國擁有4,000名員工，60家大型工廠。其在華主要經營活動為：液空中國從事工業及醫用氣體的運營；液空杭州和魯奇公司從事工程和制造業務，即在中國設計和制造空分裝置以及建造制氫工廠。液空的業務遍布于中國大部分的工業區域。
